ㄚ娟543

我的阿姑
不會說俏皮的"阿姑金記ㄟ"

我的阿姑
比起電視上那個臉部因小針美容手術後遺症而嚴重變形
卻動不動就要親人的阿姑
不知道要苦命多少倍
我的阿姑
只有一點贏過那個誇張的阿姑
她呀 皮膚可是光滑得很哪

我的阿姑
爸爸媽媽口中的"內桑"
命運有點坎坷
她除了是遺腹子 已經73歲高齡的她
因為患有在那個年代據說醫不好的隱疾
一生沒結婚
當然也沒有自己的小孩和家庭
因此 她的弟弟們的小孩
就成了她數十年來默默疼愛關心的對象

她不識字 因此終生都在出賣勞力勤奮工作

我常覺得她是因為不想浪費錢買電視才那樣說
因為她總說她看不懂 所以連電視都不買也不看

說來心酸

她算是我那從未謀面的阿媽的 拖油瓶
忘了(這對我來說是很自然的事)是她剛出生不久或是還在阿媽肚子裡的時候
她的阿爸就過世了
阿媽帶著前夫留下的幾個小孩
來到我們林家 嫁給喪妻的阿公

後來 阿姑的兄弟姊妹很早就各奔東西
只有最小的她留在林家
數十年的時間 她照顧著其實沒有血緣關係的阿公
直到他離開人世

大約是從阿公辭世後吧
有好些年
阿姑就住在她工作的瓜子工廠裡 簡單搭建的小房間
每星期 爸爸會去載她回家一次
而阿姑回家的日子
就是我們最開心的日子
因為她總會塞零用錢給我們
給的數目 常常比爸爸給的還要多許多

尤其每年過年
最期盼的 就是等著領阿姑的紅包
因為爸媽過年給的紅包 真的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阿姑的大紅包 常常才是我唯一的指望


幾年前
瓜子工廠的老板因為好賭
敗掉了整間工廠
阿姑借給老闆的錢 好幾十萬都拿不回來
仔細算算 她根本就是幫對方作了好久的白工
工廠倒了之後
阿姑終於願意離開(之前大家早就勸她不要再作了)
回到老家後
就隻身住在有點破舊 下雨還會漏水的舊居

直到有一次
我聽到爸爸帶著心酸的語氣說 她已經算獨居老人了
才真正體會到 獨居和老人這兩字組合起來
竟是如此悽涼

前幾年
阿姑生了場重病
醫生從她的胸腔以下往下劃了足足有一呎長的傷口
很多器官手術切除了
從那之後 她的身體狀況好像每況愈下
慶幸的是
還能行動自如
不會影響她最愛的到處"爛爛蛇"
前陣子 都還去接那種下田的工作
一天賺個幾百元

直到這一次
大家才知道事情大條
原來她並非一直行動自如
超能忍痛的她
其實已經默默忍著疼痛長達兩年
直到腿都不能站立 必須痛苦呻吟
她才願意告訴她的兄弟 必須看醫生了

我的阿姑
生平最能忍痛的阿姑
住院這半個多月來以來
最令她痛苦的 就是痛始終沒停止過
就連醫生也查不出確實病因 愛莫能助
只能任憑體內的膿 繼續泊泊引流而出


直到醫生說了不樂觀
我終於也急得大哭

我的阿姑
甘苦了一輩子
既照顧自己的弟弟
對後輩更是沒話說
看著病床上 只能無助哀叫著痛的她
我只能祈禱老天爺
讓她少受點折磨
就算就算 結果是要帶走她

也請別讓她最後的感覺記憶
只剩下 痛